脉望斋:观影手记之《少年派之奇幻漂流》

July 19, 2015

##作者:脉望斋

看完电影后萌发阅读原著的冲动印象中只有一次。张艺谋的《红高粱》散场后立即去找莫言的《红高粱家族》,但名声已然传出,纸贵一时,等拿到再版时已经是电影剧照的塑膜封面了,不出三天就已卷起且再无复原的可能。这次看李安电影的原作是电子扫描版,虽然在携带上明显方便,但就阅读过程的愉悦程度,还是实体书更胜一筹。

看了《少年派》后和一些朋友交流时发现,被问得最多的问题就是:这部电影好在哪里?如果单纯从个人体验的角度这个问题根本不用回答,所谓各花入各眼,不存在标准答案。况且我觉得这部电影很“好看”,但是不是真有那么“好”,真不敢确定。我从来没有想过会看到一部亚洲版的《鲁宾孙漂流记》或者说是《荒岛余生》的重拍版,因为这完全不符合我对李安的想象,其中必有深意。在观看《少年派》时我只是想单纯地欣赏一部电影,其中原因则是出于李安,或者说是想看看李安怎样去建构这样一个看似简单的故事。

今年的奥斯卡之夜,按照以往的惯例以及其他作品所表现出来的水准,李安能否获得个人奖根本没有纳入我的考量之中。导演奖最后的结果出乎意料,但挺让人感到高兴。其实《少年派》获得的奖项也颇耐人寻味,拿了最佳摄影、最佳原创音乐和最佳视觉效果等若干技术奖,但最佳改编剧本花落别家,说明票选者对影片所体现的电影元素表示肯定,但对故事本身不以为然。可李安的获奖又表明人们还是信服他驾驭整体的能力,种种矛盾,让我有了一睹小说这只“母鸡”的愿望。

由于观看电影在先,阅读小说时对应情节的画面不断出现变得无法避免,幸亏扬马特尔的文字足够清爽。影像相对于文字更为直观,一个喜欢电影的人深知画面的力量,而文字直入骨髓的快意也是影像难以比拟的,所以面对改编自小说的电影,和原作放在一起比较是非常无谓的事情。而且《少年派》的小说和电影在结构上几乎一模一样,连串联故事的线索也是用采访的倒叙方式,换言之除了电影所营造出来的视觉效果外,整个就是跟着小说亦步亦趋。所以从小说去探寻影片的成功之道几乎没有可能,只能再回到电影本身。影片所得奖项本身固然说明了问题,唯有李安的导演奖找不到出处。

网上看到讨论最多的是影片中蕴含的宗教因素和人物身份的隐喻。前者在第一段落中出现过大量的暗示,后者则是在单调的结尾中点明并颠覆了观众的体验,并显得不那么乏味。如果真的要为李安的成功寻找理由,我觉得影片立意的开放性是最大的原因,其构造的现实主义梦幻和理想主义的想象将主角推向了哲学的终极处境,而不仅仅局限于宗教本身。或者说,对宗教的真正理解,很多虔诚的教徒还未必有李安这个“异教徒”看得透彻,即如何定义拯救以及解脱的终极关怀。那只老虎是否真正存在过,或者它是否就是PI本身的缩影并不重要,如同最后那两个保险公司的职员,无法面对“准确无误的事实”而宁愿选择了“难以置信的”版本。殊不知,无论是动物版还是真人版,PI的海上漂流所面临的选择绝不是二选一那么简单,他的每一次选择,行动还是放弃、希望还是绝望,都逃不开内心自我的挣扎,而PI之所以能够生存下来,也是因为他深深地探视并了解了自己,并且在这个过程中产生了不泯灭另一种可能性的强大心理。

如果我因此觉得李安的这部电影很“黑暗”估计收到的板砖都可以盖房了,但我的确有这样的感觉。与其说李安接受了“最难改编成电影”的挑战,不如说他看到自己心理的着力点,要想让自己内心的“老虎”冲一冲藩篱。他以往塑造的形象,从《台湾三部曲》的老朱到近期《色戒》的王佳芝和PI,无一不是如此。最终“老虎”是否逍遥并不重要,关键是李安在了解并告诉你“世界有另外一面,人性也有另外一面”的同时依然能够不断操练并坚定自己的信念,去相信“希冀的永恒”,而人生就是因为这一点才能够不断地健康成长。

##作者简介 脉望斋: 独立影评人。毕业于上海大学文学院历史系文博专业。曾从事动画,金融,培训等行业,创办过影迷团体,期间和不同媒体合作策划并开设专栏。爱好读书,电影,美食和集邮。闲暇时也会随笔涂鸦,不拘一格自娱自乐,只求兴致所至,全不顾老之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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